一连几天,这个大老板几乎尝遍了杭城里所有的菜式,可是他似乎还是不满意。整日待在宾馆里也是烦闷,他就想绕着西湖走走。一出宾馆大门,就有人为他打开了车门。
车在素有“人间天堂”之称的西湖边驶着。突然,那个老板说:“把空调关了,把窗子开开。”“老板,这天冷着呢。”“按我说的做,这车里的味道让人难受。”于是,窗子开了,寒风毫无阻力地闯进他这辆豪华的轿车,捋着他有些泛白的头发,,这么多年的艰苦创业让他苍白了。西湖上笼着一层寒气,正如岁月裹着曾经的回忆。他解开围巾,直直地迎着寒风,他望着窗外,慢慢伸出手去,像要抓住那一阵风,像要抓住那些曾经熟悉的味道,又似乎什么也抓不到。他收回了手,在嘴里念到:“都变了,这么多年了,这房房瓦瓦的,都变了。”
车子驶过一排老宅,一股热气直穿过严寒扑面而来。他一闻,便忙喊停车。他下了车,也不让人搀着,一瘸一拐地小跑过去,他的助理连忙跟了过去。他循着热气,走进一家院子。这里面是一个小面摊,一个男人正煮着面。他看了,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在一张桌子前坐下了,问:“有馄饨面吗?”“这面啊,我们好久没做了。不过我妈会,您等等。”老板等着,他的助理在旁站着。一位两鬓班白的老人娴熟地煮着,热气托着她被光阴揉出皱纹的脸。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馄饨面出锅了。他拿起筷子,大口吃着,又皱起了眉头,舌间有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正当他想放下筷子,那位老人舀了一勺辣椒酱放进他的碗里,她的儿子说:“这是我家祖传的,您试试,也好热热身子。”那个大老板用筷子在碗里搅了搅,轻轻夹起一个馄饨,送进嘴里,他先是一惊,随即又夹了几个,塞满在嘴里,他使劲地嚼着,眼泪却流了满面:“是了,是了,就是这个味道。”声音颤抖而兴奋。他整整吃了一大碗。在旁的人只当他是辣出了眼泪,却不知这泪里是甜的滋味。吃完后,那个老板让他的助理放下一个箱子,便起身走了。老人的儿子打开箱子一看:“妈,这么多钱,他可真阔绰。”老人看了看钱,又跑出院门,看着那个快要消失的一瘸一拐的背影,不禁留出老泪,湿了眼角的红痣:三十年前的一个大冬天,一个瘸腿的乞丐倒在路边,一个眼角有颗红痣的女人给了他一碗加了辣椒酱的馄饨面。
因为时间走得太快,记忆总是会被风沙遮掩、封存,然而并不会风化,因为那些记忆,是用真心做了标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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