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初秋,却颇有些凉了。屋外的雨滴滴答答地下个不停,溅起的水花好像我那跳动的思绪,模糊的玻璃映现出那段往事,我伸出手努力地擦它,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去。
站在十六岁的尾巴上,站在一段生命与另一段生命相接的罅隙里,我终于泪流满面。在15岁上,我学会了装酷,从一个听话的乖乖女变成一个叛逆的女生,在家里和父母吵架似乎成了习惯。发觉以前很民主的父母变得疑神疑鬼,妈妈变得好唠叨,爸爸变得不可理喻。我还是我没有变,多少次,我在月夜下思忖,眼前是那几次在游戏机室里酣战时的身影;是上课时遥望远方呆滞的眼神;是早上抄作业时奋笔疾书的情形。看到这一切,我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一份哀愁,不质问自己,我能有理想的工作,能享受生命的甘露吗?我能体会一览众小山吗?我能够让父母尽享人间天伦之乐吗?想到这一切,一丝哀愁涌上心头。
我没有用极端方式来解决我心中的烦躁,我选择了纯净的雨,我学会了下雨天不举伞,学会了自己和自己玩,这很傻但我很习惯。
记忆被轻轻地剥开,透出了一点明明灭灭的光。那些画面像是被剪碎的光,洒了一地。
那是我刚上中学时的一个雨季,爸妈吵架了……放学后刚步入家门,那玻璃破碎的声音就像针一样向我的耳中刺去,我吓了一大跳,马上进屋查看。屋内一片狼藉,茶碗碟子碎了一地,窗帘被拽了下来,连妈妈最喜爱的玉兰也摔在地上。妈妈坐在床上不停地抹眼泪,她的脸通红,头发凌乱,爸爸也摔门而出。
那晚,天下雨了,滴滴哒哒好像在哭泣,也好似在叹息。如果是在一年前,我会以“青春期”的名义,若无其事地坐在他们之间,手握遥控器,两眼发直地盯着电视,动情之处还会生动地笑两声。
可是现在,我没有。我站起身,带着一脸的无奈,湿润的瞳仁里盛满了真诚。我扶着妈妈的肩膀柔声说:“妈,没事吧?”爸爸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去。逆着光,他的背有些弯。我望着妈妈低垂的眼,心底一阵细微而又尖锐的疼痛。他们老了,我也长大了。
终于,在我的劝解下,爸爸妈妈的矛盾化解了,家里面又有了那特有的吸油烟机声和厨房中的切菜声共同奏响的幸福之歌。屋外的雨还在滴滴哒哒地下个不停,好似在唱歌、在跳舞、在欢乐„„
到了第二天天气放晴,阳光比平时更加明媚,就连昨天摔坏的花儿也被重新安放好,在阳光下沐浴温暖。
以后的日子,我便放下了遥控器去帮爸爸拿拖鞋;学会帮妈妈晒被子、晾衣服;学着去炒一两个小菜,虽然,有时吃得眉毛堆在一起,龇牙咧嘴;痛苦时,我不再大声向父母宣泄,学着让眼角滑落的泪,隐隐在黑夜里闪烁……慢慢的,那些沉寂的夜晚我居然听得到汩汩的划桨声,我吃惊地发现以往那些阴霾草丛中长满了向日葵……
于是,在某个早晨,当阳光把我的印满向日葵花朵的被子晒得暖融融的时候,我伸伸懒腰,一骨碌爬起来,指尖拂过秀发,触摸到了你这个小家伙,我抿抿嘴,对站在我肩头的责任笑了。
一路欢歌,一路叹息。总想忘记那被雨水淋湿,远去的倩影。却总是留在心底。明知道这是一个错误,却无法风轻云淡的舍去。还叫嚣着的昨天,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窗外,依旧喧嚣,而我站在十六岁的尾巴上,微笑着同我的未来打招呼。
我清楚地听见了时光断裂的声音——咔嚓。走在葱茏的岁月,走在冗长的生命轨道,走在倾吐芬芳的花季……16岁的花季,17岁的雨季,18岁的成年。走过花季是雨季,走过雨季是成年。开放过了,阴郁过了,才叫成年。爱过了,哭泣过了,才叫成年。
走过雨季,不再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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