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
夕阳横挂天边,余晖铺在海面上,像碎掉的一池阳光。
船的汽笛彻耳长鸣,扑鼻的油味,却没让渡口上的人后退半步。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会回来?”稚嫩的童声,在刺耳的汽笛声中却显得清晰。我牵着母亲的手,抬头望去,母亲的脸颊迎着落日的光,清瘦的轮廓还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
“等你长大了,他就回来了。”母亲年轻的声音,隐含了期待,失落,和挥之不去的依恋。
年纪尚小的我不明白“长大”的涵义,只知道是很长很长的时间。
母亲是尽职尽责而且操劳的,但是,无论她多么地忙,总是会在傍晚,日落得最漂亮的时刻,踏上南岸。晚风吹起她旗帜般的长头发和飞扬的裙摆。一如那日,父亲离开时。
那抹剪影一般窈窕的身影,总会在太阳没入海面后,才悄悄归去。
父亲工作繁忙,电话总是精简。母亲体恤而温柔,总是一遍一遍地叮嘱父亲照料好自己,不厌其烦。她噙着幸福笑意的嘴角,变成了月亮一般圣洁却又明媚的弧度。
又是南岸,又是那个,她站了三年的平台上,长长的秀发已经落了一截,窈窕的身影不再挺拔。那迎着夕阳的脸庞,沟壑浅浅。像是这道海,又像是对父亲不住的思念。母亲的侧颜依旧消瘦,但从未变过的,是她的如水明眸,清亮得如同一汪泉,恰似含情脉脉,恰似坚强自律。
她唇边的弧度,每通电话过后,都变那样楚楚动人。
我长大了,也明白了母亲对待父亲那深沉如水的爱。我无法为母亲做到什么。但却以我能做到的事,为母亲分忧。
自那以后,驻于南岸,遥看残阳如血的,变成了两人。
我静静扶着母亲不再细嫩的手,任由夕阳将我们的影子烙在南岸之上。
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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